许崇信:脚踏实地做翻译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作者: 时间:2019/07/29

 

许崇信(1919.8—1999.5),广东潮州人,翻译家、译论家。曾任福建师范大学原外语系副主任、编译室主任、《福建外语》主编。长期从事外语教学、科研和翻译工作,曾领衔翻译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并修订《列宁全集》第15卷。著述等身,在翻译领域颇有影响。

 

许崇信先生1919年8月19日出生于广东潮州,1942年5月5日,在陕西城固西北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南洋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从事编译工作;1949年6月随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随军服务团南下。对于许先生的弟子来说,这个自小习武但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的翻译家,早年参加革命的经历是神秘而令人充满敬意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许崇信先生在任福建省中苏友协副会长的同时,潜心学术,著书立说,教书育人。他曾在福建省农学院外语系、厦门大学文法学院与福建师范大学外语系(现外国语学院)任教。先生精通英语与俄语,开设过“俄语翻译”“俄罗斯苏维埃文学史”“理论语法”“普通语言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等课程。1971年10月,我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之后,许先生在福建师范大学着手组建编译室,承担了外交部和中央编译局委托的联合国文件和外文书刊的翻译工作,短短几年翻译量就达1500多万字。许先生除了亲自翻译,还承担审校工作,从他遗留的手稿来看,页页批注,处处显示出其做学问的严谨与认真。


  1979年以来,许崇信先生担任过11届英语硕士研究生导师,并在1988年担任与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生的中方导师。先生的社会兼职也很多,包括福建省外文学会副会长、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学术顾问等。他对我国尤其是福建省的翻译学术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是那个时代学者中的佼佼者。我于1989年至1992年在福建师范大学外语系攻读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师从许先生,无论是在专业知识还是治学方法,抑或为人行事等方面都受益良多。


  许崇信先生是踏实多产的翻译家,他曾领衔翻译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并修订《列宁全集》第15卷。他的译著还包括《蒙古帝国——其兴起及其遗产》《世界十五次决战》《纳粹的经济制度——德国的战争动员》《俄译“木兰辞”》《相对论的哲学内容和意义》《愚人颂》《丘吉尔二战回忆录》第6卷、《罗易回忆录》(第2、3卷)、《俄国外交政策的一世纪(1814—1914)》《苏联农业政策——趋向废除集体农庄》与《梭罗集》等。先生常叮嘱学生要踏踏实实做翻译,这对今天的学者来说,仍然很有必要。如今的翻译界,翻译理论家与翻译家几乎分道扬镳。翻译理论家研究翻译理论,重论文发表,轻翻译实践,翻译家则耕耘在译坛。在这个时候弘扬许先生踏实翻译、理论结合实践的思想更有实际意义。许先生的弟子中有不少在理论研究的同时坚持翻译实践,在笔者看来,学者是否身体力行去做了翻译,是否切实为国家翻译事业作出贡献是最重要的。


  1962年12月,许先生在《福建师院学报》发表论文《文艺翻译中若干理论问题的探讨》。该文经刘亚猛先生翻译,于2009年发表在国际知名翻译学者Mona Baker主编的翻译理论文集中,题为Artistic translation: some theoretical issues investigated,这是当代中国较早“走出去”的翻译理论作品。文中的品虾案例,妙趣横生,发人深思。有人模仿齐白石画虾,请他辨认画作真假,齐白石竟然无法分辨,因为此画并非貌合神离的仿制品,作品确实传达了原作的本质与神韵。这是先生对文学翻译提出的要求:文学翻译的目标是使人难辨作品是原作还是译作,译作要如同齐白石难辨真假的传神作品。这是个奇妙的比喻,丝毫不逊于西方“翻译是土耳其挂毯的另一面”或“镜子的另一面”等之寓意。


  许先生曾多次对我说,要多读史书,不要把自己局限在纯语言范畴。先生的24篇论文中提及“历史”一词就达193次,他强调历史对翻译理论与实践的重要性。他在《事先积累材料在理解和翻译中的意义》里提到:“任何两个历史时期、两个社会阶级、两个地区都不可能用词汇与句法结构来表达相同的事物。”比如报纸上曾有一首以“晨曦怀旧雨”为题的诗,多数学生不知何为“旧雨”,除非读过杜甫的《秋述》。许先生在《翻译理论和翻译教学中若干问题的思考》里说:“乔治·斯坦纳在所著《通天塔》一书第一章中提出‘理解也是翻译’的论点,主要就是针对译者由于受不同社会历史背景、文化背景等影响而造成的理解上的困难来说的。”这需要译者最终超越原文的文本,在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下思考翻译。在先生的影响下,我选择以中外关系史为方向的专门史专业攻读博士学位,走上了文史哲的跨学科国际化研究道路,以此追求摆脱单一学科的局限,因为外语、历史、宗教、哲学与文学等具有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会以不同的学科方法进行翻译研究,虽然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各有所长,却也各有所短。


  外语系经常承担翻译任务,每每有任务,许先生总是照顾年轻人。说到授课,无论是给研究生班,还是给个人,许先生都要写教案。有一次我翻译了一篇文章请他改,他列出很多问题,A4纸张写了满满三页,一点一点地讲评。他给学生们写信也是这样,在国外的学生还保留着许先生的信件,这是非常温馨的回忆。先生和蔼可亲,常常与我们谈心。先生也特别温和,记得我硕士论文有一章文法错了三处,是比较“低级”的错误。他问我:“你这章写得认真吗?”这是我听到过他说的最严厉的话了。


  许崇信先生桃李满天下,培养了许多学界精英。1999年5月6日,先生驾鹤西去。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他离开了我们。每当经过他旧居的门口,仿佛还看到他像往常一样亲自为求教的学生开门,满目慈祥或一脸笑意。在校园通向旧日外语系编译室的路上,仿佛还有他的影子。一身布衣中山装,一双平底布鞋,轻盈而不紧不慢地走进编译室;四小时后出来,再从原路返回他那破旧的老屋,走进二层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书房兼卧室里继续翻译。就这样,先生一译就是五十年。


  转眼已是许崇信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日。先生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特撰此文纪念先师,谨记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师训。

 


  (作者岳峰,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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