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上译厂的采访——上译部分演员、导演谈我国译制片现状

来源:中国广播影视 作者:王卫平 时间:2020/10/16

随着中外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大量国外的电影、电视剧出现在我们的银幕、屏幕上,由此,召唤起我们的译制队伍,风风火火地壮大起来。然而,译制配音工作,作为一门特殊的“还原”艺术。确有其自身的艺术规律。而作为他的审美者--观众,其审美水平、层次和要求又在日渐提高。于是,如何把握住其艺术规律,准确传达出原片的精髓,如何不负众望,满足广大观众不断提高的审美需求,对译制行当的工作者来说,便显得格外严肃和紧迫了。


  春节前,我有幸在我国最早成立的电影译制厂——上海电影译制厂,采访到部分演员和导演,他们就我国目前译制电影、电视剧,乃至国产片配音等问题,见仁见智,各自阐述了不尽相同的看法和意见。


  李梓(配音演员):译制配音这个行当,在有些国家不很重视,对外来片只是作机械的翻译,让你听懂故事就行了,而我们国家则一直把他当做一项事业来搞,强调用声音去刻画人物、塑造形象,是一门艺术。过去专业搞译制的,只有我们和长春电影制片厂两家,而现在专业的、业余的译制部门可谓“遍地开花”,这就更应当把这项工作做好。我认为:配音演员应当研究原片角色,甚至细微到一个呼吸、一个脉搏都应取得一致。只有在真正理解了原片人物的情况下,配起音来才可能顺畅,否则,将感到种种障碍,捉襟见肘。我们多年来所奉行的原则是忠实原片,不走样,这需要取一种严谨的态度,反复看原片,反复钻研原片,真正理解后再配音。


  尚华(配音演员):近年来译制配音队伍不断扩大,我们感到有不小压力,我们的对手很强硬,竞争者不断增多,感到后生可畏,到了需要向人家学习的时候了。尤其是中央台,语音比我们纯正些,有些片子的译制,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坦率地、不客气地讲,他们在人物音色的搭配上,区别不大,这是缺陷,应该注意将人物、音色搭配开,不至使观众弄不清是谁在讲话。梨园行有所谓“生、旦、净、末、丑”之说,这就是搭配,声音出来不是一片,而是各有色彩。


  苏秀(配音演员,译制片导演):大量国外的艺术片进来,可以使人民了解到国外的风俗习惯、文化背景、风土人情等,是了解世界的窗口。译制工作肩负着这样一个重任,看到这项事业的日渐兴旺,使我感到欣慰。由此想到,如何不走样地把外国影片介绍给我们的观众,是我们搞译制工作的一个很艰巨的职责,因为很多优秀的片子是国外艺术家多少年呕心沥血的结晶,象影片《印度之行》的导演,为这部片子积累了近二十年的素材,那么我们怎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去深入理解原片,把握作者的意图,潜心领会原片的内在含义呢?这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我感觉不是每个会说普通话的人都能做一个很好的配音演员。如何把标准放在使原片保持原样的尺度上,我认为是要干一辈子、学一辈子的。目前看到的译制片,有的较好,有的较粗。我国的译制片过去搞得较好,这个传统不该丢,应把译制工作作为一项事业来搞,兢兢业业。不要把他看得很简单,搞得很草率。因为实际上也不是不花力气,不经研究,轻而易举就可以搞好的。


  乔榛(配音演员):我们译制事业的宗旨,是要“还原”,还原片的本来面目。整部作品,要还其风格的主题思想。作为演员则要还原人物的气质、情感,特别是内心世界。看到一些片子,细腻不足,粗略有余,包括在神态、情绪、节奏乃至口型等很多方面,不符合原片,使人感觉不是角色在说话,而是配音演员在起作用,这也表现了配音演员的个性不够,对角色的个性特征和丰富内心活动缺乏细致入微的捕捉,一句话:深入不够。我们所从事的这项工作,实际上是在起着增进各国间文化交流与沟通的作用,广大观众对我们寄予厚望,而我们自己应具备一种素质:进行很好的自我修养,没有一定的知识和修养,就难以理解和表现不同人物的思想、感情、气质、特征。


  严崇德(配音演员,译制导演):译制片如何“还原”,过去有四句话:上天入地,紧追不舍,拐弯抹角,亦步亦趋。此话告诉我们如何去追随原片,挖掘原片所提供的每个细小的地方,通过我们的译制,使观众能够欣赏到原片的本来面目。在这点上,我厂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做得是相当认真的。可是最近,不论我厂,还是其他一些译制部门,在这方面都有所忽略。从外表上追求一种所谓的洋味,拿腔拿调的东西太多。电影、电视剧应是最生活的,除了一些经典著作,或十七、十八世纪的一些作品,时代味应有所区别,象哈姆莱特的台词当然与神探亨特的语言不同。前者要有诗的味道,要上韵,而当代的一些片子则应当生活化和自然化,不该拿什么调子。现在有些译制片,从配音的角度来看,很不舒服,该轻声的,松弛的地方,处理得过于生硬。从剧本上说,译制片的翻译要受角色口型的限制,如果原片中一句话是六个音节,翻译时最好相等,充其量前后不要超过一至两个音节,现在感觉有好些句子是硬塞、硬挤,这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译制片的完美感,观众一看到口型对不上,马上就会跳出戏外的。有很多技巧性的东西,也是最基本的东西,应在注意抓住。再如:逻辑重音的点送过分会造成不口语的感觉,而没有点送则会令人在听一大段台词时弄不清表达的重点,甚至产生误解。译制演员依据银幕或屏幕上角色的口型说话,而不象话剧演员可以在舞台上进行人物间的直接交流,那么,译制演员如何产生交流,如何进行语言的递送?译制演员如何对着话筒,根据银幕或屏幕上角色的语言、行为、表情做出反应?这些都要琢磨和研究,都要做到家,有些配音者在并没有捕捉住原片角色给他的真实感受的情况下,做着生硬的模范,剧本上有个“啊”,他也“啊”,什么意思呢?理解吗?不要轻视一声感叹,那里也有感情,也有戏,也有学问,不可草率处理。我们厂有一些老同志,只要人们提起他们的名字,头脑里马上会出现他们配过的人物的影子,他们给我们的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比如:邱岳峰、毕克、李梓、尚华等。而现在提到一些配过不少片子的同志,比如:严崇德配过什么?不要说别人,我自己都没太深的印象。一部好的艺术片,如果因为我们没译制好使其逊色了,我个人会感到惋惜,从原片角度说,是对别人劳动成果的一种不尊重和践踏。


  赵慎之(配音演员):目前译制片多了。数量不少,质量不高,应给予更多的重视。搞译制片的人多了,是好事,我特别希望同行们能交流起来,互相学习,共同提高,这是同行们的需要,也是广大观众的愿望。


  曹雷(配音演员,译制导演):在目前的译制行当中,看得出,有些部门刚刚起步,有待完善的地方较多。我以为,技术上的问题还好解决,关键环节必须抓住,即本子问题。目前在这方面质量不高。译制配音翻译不同于一般的文字翻译,他要求口语化,要受原片口型长短限制等等。在许多限制下进行翻译,还要吻合原意,要保持人物的性格特征,要符合原片的风格、味道等,便显得非常困难,这需要翻译和导演坐下对原片一段段仔细推敲,此工作行话叫做“初对”,此间的工作要不怕麻烦,他常常比后来的配音时间还长,“初对”搞不好,演员配音就很累,我们有时看到演员急匆匆地把一长句在不太长的时间里硬要说完,显得很累,这就是本子的问题。另外,有些话剧演员搞译制配音,他们习惯了舞台语言,讲究夸张、共鸣、穿透力等,却不适合在话筒前对语言幅度、音量以及情感表达等方面的把握,外国人说话很松弛,而我们一些演员调子很高,与原片不贴,听起来不舒服。我们还有些演员,只习惯于自己念台词的方式,而不习惯改变自己的方式,暂时用原片演员的方式去表达。应加强锻炼,抓住原片演员的方式、分寸、力度和感觉。


  刘广宁(配音演员):除了译制片需要配音,国产片有时也需要配音。这是多种原因造成的,有些文章一概排斥国产片配音,我不同意。我到香港了解到林青霞有许多片子都不是她自己配的音,国外有许多影星,也常是给别人配音的。所以,关键不是别人配音,亦或自己配音,而是配音贴不贴人物,是否传神。配音实际上也是再一次创作,你是以不变应万变地给每个人物配音,还是“还原”每个人物的独特色彩,捕捉人物的性格特征甚至弥补人物原来欠缺的一些东西,这是有所区别的。即使是所谓娱乐片,也不可没有艺术性,也不能粗制滥造。我希望现在从事配音工作的同志,在自己的基础上,通过更多的艺术实践大踏步前进,使整个译制片领域有一个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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